虚拟世界的一场梦丨一个真实的币圈韭菜故事

在进入币圈之前，曾文是一名初中毕业、装卸货物的工人。 没钱的时候只好借钱喝1块钱的矿泉水。 2017年开始“炒币”后郎经财眼比特币，两个月赚了120万元。 他几乎从字面上改变了自己的命运。

曾文最近天天失眠，都是曲线引起的。

这条曲线是比特币兑人民币的价格变化图。 如果将这条曲线比作一座山峰，恐怕在现实世界中很难找到如此险峻的山峰。 2017年11月，比特币在短短一个月内从5万元暴涨至12万元。 之后又从“山顶”跌落，不到两个月，又跌回5万元以下。

今年春节期间该曲线小幅攀升，但2月22日再次下跌近万元。

“市场上的韭菜已经开始收割了。” 曾文皱眉。 在暴跌的行情中，他经历了数次爆仓，数字货币全部灰飞烟灭。

他自称是币圈的“小韭菜”。 在进入币圈之前，他是一名初中毕业的工人，装卸货物，月薪2800元。 没钱的时候只好找人借钱喝1块钱的矿泉水。 2017年开始“炒币”后，两个月赚了120万元。 他几乎从字面上改变了自己的命运。

如今，这位百万富翁“一夜之间回到了解放前”。 但在狂潮中，谁也不愿意相信他们就是最后一根韭菜。

发财

“币圈曾文”，告别3年前的“工人曾文”。

他放弃了工作时用的QQ号，扔掉了用了多年的烂手机，买了一部iphone7plus，拥有了一台价值一万多元的高端台式电脑。

现在，“币圈增文”的微信里有上百个群，“非币圈人勿入”。 在其中一些群体中，他还是意见领袖郎经财眼比特币，经常对市场发表判断，引导新进入者的投资方向。 甚至有人称他为“老师”或“学长”。

其实他并不老。 他出生于1992年，父母都是江西农民。 初中毕业后南下东莞，在一家工厂当仓库管理员。 他身材消瘦，不善言谈，经常被分配到最重的工作，“每天在尘土飞扬的地下仓库里搬东西”。

2015年，他被一名女网友骗进了杭州一家多级营销机构。 逃跑后，他加入了一个名为“基金盘”的庞氏骗局。 为此，他透支了多张信用卡和现金贷款，共计30万元。 到了2017年春节，他躲在外地不敢回家，只能靠泡面度日，因为通讯录里的亲友都收到了催债短信。

“如果没有比特币，我这辈子可能都翻不了身。” 曾文说。 2017年，一个一起落入骗局的朋友找到他说，“玩基金不合时宜了，现在流行炒币”。 他想都没想就去了。

一个朋友为他租了一个地下室作为工作室。 第一次去的时候，他在地下二层转了10圈就找到了自己的房间。 十分之一的房间被裸露的暖气管占据。

一位朋友在那里给曾文上了“虚拟货币课”。 地下室特有的霉味，让他想起了上传销班时的那栋破房子。 有朋友给曾文解释什么是比特币，谈到“去中心化”和“区块链”，曾文似乎听懂了。 直到他的朋友说，“你做这个比传销赚的多，而且又不犯法”，他才兴奋地点点头，因为“越难懂，越相信懂不懂不重要，重要的是能不能赚钱”。

他太想赚钱了。 当初注册现金贷的手机他是绝对不敢开机的，不然银行和催债的人会把手机炸了。 朋友借给他5000元，他用来炒币。

2017年，一个比特币要几万元，他买不起，就去炒别的山寨币。 他用朋友丢弃的笔记本电脑低价买币高价卖出，自学了“波段操作”和“杠杆交易”。

“慢慢地，我明白币圈是怎么回事了，你懂不懂区块链并不重要，主要看什么币会被推动，什么币会上涨。” 他说。

他看到的最著名的例子是由澳大利亚的 Jackson Palmer 创建的狗狗币。 2013年，帕尔默抱着开玩笑的心态发明了“狗狗币”。 到2017年，市值达到20亿美元。

曾文还炒作了狗狗币”，“一个只是开个玩笑，完全没有实际作用的币，也能涨几百倍。 这确实比传销赚钱多了。 那段时间，在散发着霉味的地下室里，他每天盯着K线图看20个小时，上厕所也抱着电脑，只睡了4个小时。

2017年是比特币疯狂的一年，全年最高涨幅高达1700%。 “基本上每天能赚两台iPhoneX的钱。” 曾文说。

2016年底至2017年10月，比特币价值一路飙升，突破6000美元大关。数据来源/美国彭博社

那段时间，曾文过上了打工时梦寐以求的生活。 他基本实现了吃穿买自由。 以前为了几块钱在QQ上转发各种广告，现在微信上跟人“谈投资项目”。

他实现了人生中的多个“第一”。 第一次去洗脚店洗脚，第一次买iphone，第一次坐飞机，第一次参加币圈聚会……他还清了所有的债，给家里买了台电视机和冰箱，还给父母买了养老保险。

比起物质上的“扶贫”，他更多的是精神上的改变。 “我以前在工厂上班，人家不怎么看你，连你的名字都懒得知道。” 而现在，他出席币圈人士组织的聚会，“坐在以前只有参加婚礼的人才有机会坐上的酒桌上吃饭”。 说话的时候，别人都会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。

一夜之间返贫

曾文被暴富的感觉迷住了。 他回去见了三年前一起工作的工友，对方在他最困难的时候给他买了一瓶1元钱的矿泉水。 他一直记在心里。

对方还是老样子，做着和以前一样的工作，3年工资涨了200元。 他们在工厂附近的一家餐馆吃饭，他点了几道店里最贵的菜，付了钱。 临走时，他感叹道：“二人已非同一个世界。”

“以前过惯了清贫的生活，觉得这样生活还好。直到炒币之后，我心里才有了一种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。” 曾文把这种感觉概括为“希望”。

“人一旦有了希望，就会努力去思考更好的生活。” 他曾经在工厂打工，用了10年的时间才攒下10万元，这让他看不到希望。 而现在，两个月就赚了120万，仿佛一下子进入了一个新世界。

这几乎是当时比特币给很多人的普遍感受。 来自北京的张全早在2012年就听说了比特币，当时100多块钱用显卡就能挖比特币。 当时他只是一名大学生。 他抱着玩玩的心态买了5个，到了1000元一个就卖了。 之后，他就再也没有关注过比特币。

直到 2017 年，比特币涨到一个众所周知的价格，他才记起来，后悔了。 他觉得自己离新世界的大门只有一步之遥，可惜最终还是没有踏进去。 等到他开始工作，比特币涨到10万元时，他决定重新入场。 他用打算买车的钱买了两个比特币，仔细记下私钥，等到100万时决定卖掉。

更多人在见证了比特币创造的“奇迹”后，纷纷涌入市场。 coinmarketcap网站数据显示，2017年1月，全球虚拟货币总市值176亿美元，一年后飙升46倍，达到8138亿美元的峰值，与当时的市值相当苹果。

在内蒙古的一个比特币“矿场”，150米长的仓库两侧密密麻麻地挤满了2万台轰鸣机。图/视觉中国

孙政也在此时进场。 他花钱加入了一些“炒币人”的群里，顿时神清气爽，“我也炒股票，如果股票收益率是20%，我就高兴得跳起来，但这还不如零头呢在币圈。”

“在币圈，有很多人炒币，从‘屌丝’到上亿的故事，我突然觉得，以前的努力是在浪费生命。” 他辞职，卖掉房子，变现100万元。 然后投入币市，以10倍杠杆做期货。

他坚信自己不是韭菜，而是一个“拥抱未来的人”。 他买了四台电脑，用它们观察不同货币的价格走势。 他还用了三部手机，一部接收群里的消息，一部接听电话，一部接收最新消息。 咨询推送。

但现实是残酷的。 在年末年初的多次震荡中，他的仓位接连破位。

曾文也在这一刻遭遇清算，3000多枚ETC和7枚BCH虚拟货币瞬间化为乌有。 盈利帐号为红色，亏损帐号为绿色。 他的账户里出现了几个巨大的绿色零，这意味着他又回到了一无所有的状态。

“那几天，我就像一具行尸走肉，整夜盯着天花板发呆。” 只有肚子饿了，他才会动动手机，点一份外卖。 现在，曾经不再考虑的事情又涌上心头，比如每个月的100元手机话费，1500元的房租。

他不得不回到家乡。 想来想去，他觉得应该跟父母坦白，说自己亏了120万。 父母瞪大了眼睛，半天没反应过来，“什么？120万？”

“那天我爸爸差点心脏病发作，他挣钱的时候觉得我很有前途，现在他觉得我没用。”曾文说。

2月5日当天，比特币一路下行，相比最高点跌至4.5万元左右。 全球虚拟货币总市值蒸发了约 5000 亿美元。

能否卷土重来？

快速脱贫后，另一个噩耗是曾文发现自己“回不去以前的生活”。

多年的工作经历让他养成了不自觉地关注招聘广告的习惯，但他沮丧地发现自己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工作了。

“这就像你吸惯了20元一包的烟，然后就不习惯吸2元一包的烟。”曾文说。 临近过年，他本可以在当地的工厂找到一份工作，但一想到就在一个月前，他一天就能赚到相当于打工一年的钱，想到尘埃中搬砖的经历，他“心有不甘”。 想哭”。

他不想就此放弃，用“美好时光”的回忆作为燃料，说服自己坚持下去。 他反复讲述自己曾经经历过的“第一次”。 比如他第一次洗脚，一次性付给服务员1000元。 后来，他去KTV和对方一起唱歌。 在旋转的闪光灯下，两人摇着骰子喝着啤酒。

“这很有趣，”他说。 之前的厂里，平均10个工人只有2个女生。 他很少有机会和异性说话，也不敢和她们说话。 有姑娘陪他唱歌，愿意听他讲故事，这让他很开心。 但这段记忆最后还是“支离破碎”了，因为他以前工作的时候喝酒的机会太少，没有锻炼自己的酒量，很快就喝醉了。

孙政无法坚持自己的记忆，因为“自从他进入币圈以来，比特币就一直在下跌，一直没有开心的时候”。 微信聊天时，他发的最多的表情是电视剧《神探夏洛克》中夏洛克跳楼的动态图。

“好日子一去不复返了。” 孙政的“好日子”指的是，从2017年9月底到12月初的短短三个月时间里，比特币涨到了历史最高点，12.5万元一枚。

币圈知名财经博主老特，微博粉丝10万。 他形容那段疯狂的时光，“当时几乎所有币圈人都默认，只要买新币，就一定涨。”

他认为，比特币的价格暴涨也是出于类似的原因。 币圈开创了“炒空”的先河。 “现在的币种一千多种，99%都是投机的。” 他说，“很多虚拟货币都是国内人做的，团队请人写白皮书，炒作，然后建一个官网。放几个老外的头像，然后开始在电报群里拉人，微信群。所谓的项目就是空气，但即使知道是空气，人们也会买账。

除了内部乱象，外部政策也在打压虚拟货币。 2017年底，国家陆续出台对比特币的禁令，全球多国对比特币实施管控，导致随后的暴跌。

不过，那些风波并没有挫伤一些人长期持有比特币的信心。 币圈忠实追随者流传着一份《守币人宣言》：“噩耗来了，我从今以后守币至死，不抛币、不套现、不做空。”我不会看价格，不管涨跌。我会忠诚地持有货币，永远不会扔掉它。”

张权就是这样一个“守钱人”。 对于监管政策，他表示“不看、不关心、不问”，已经进入了“持币佛性”的境界。 支撑他的是一种类似于宗教的信念，即“区块链一定会是改变未来的技术，比特币一定会暴涨”。

曾文也是如此。 他觉得自己别无选择，只能选择相信。 经历清算后，2月6日，他的所有资产只剩下1000多个山寨币，每个山寨币跌至1美分。

尽管如此，他总觉得自己可以“东山再起”。 春节过后，他的虚拟货币资产涨到了2万元，这让他似乎又看到了希望。 从此，“赚100万只是一个小目标，2018年的目标是赚1000万”。